老 物 件
■材料197班 拓云鹏

期次:第656期       查看:101

那日在车站,耳边循环播放着“本站已实行电子车票,请刷身份证入站”。才恍然觉悟,凭纸质车票往返各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那些五颜六色的、方方正正的、印着旅途的起点和终点的、印着独行者或者结伴者姓名的、曾在这座广袤的土地上被无数人使用了无数次的小小的车票,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舞台,像所有时代的淘汰者一样,纸质车票的消失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。人们在意的是,更方便了。一证在手,可行遍九州。就像当初电子工具的出现,让身在异乡的游子,不用纸,不用笔,不用一方邮票,便能联络到远方的家人,这何其便利。

我以前曾想过,很久很久以后,我坐在午后的藤椅上,翻出一沓厚厚的车票,从兰州到西安,从青海到青岛,从乌鲁木齐到呼和浩特,我能从这些车票上,想起我曾经踏过的地方,遇见的人,爱过的景。如今是许多地方还没去成,车票却再没机会获得了。

我大概是很爱存着这种上了年纪的东西,过年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张一分钱的纸币,纸币被压得平平整整,却又带着许多细微的褶皱,放在鼻尖轻轻一嗅,仿佛便回到了那些洒满金色余晖的岁月。我喜欢这些物件,或许是因为它们或轻飘飘或沉甸甸的实感,托起了相对而言更虚无缥缈容易消散的记忆。

打开我的木盒子,那些曾经陪伴过我或长或短一段岁月的旧物静静地躺在里面。

一张触感陈旧的婴儿照,是我百日时家人所摄,照片中的小孩儿蹬着两只小脚丫,露出憨憨的笑容,小手里还捏着一张百元大钞。通过这张照片,我仿佛隔着时空感受到了那时一家人的其乐融融。

一只近乎崭新的英雄钢笔,是我小时候获得三好学生的奖品,记得那一次六一儿童节,捧着奖状来到妈妈面前,两个人简直要笑开了花。再后来获得过许多奖品,却都不及那一次的开心。钢笔存了很久,一直舍不得用,再后来,便彻底存放起来当个纪念品了。

一只柄部磨损严重的放大镜,却不是我的独有物,而是爷爷以前经常看报的工具。茶余饭后,爷爷总会持一份报纸来,读上一会儿,遇见太小的看不清楚的字,爷爷就要用拿出自己的放大镜了,他拉开抽屉,却是找不见放大镜的,这时他必要脸色一黑,倒提着一只笤帚夺门而出。我眯着一只眼蹲在地上,一手持着放大镜,找那些搬运食物的蚂蚁,刺眼的光点一烫,它们便成了热锅上的蚂蚁,跑来跑去,有趣有趣,我津津有味地打着聚光灯,丝毫没有料到身后已然站了一只庞然大物。此后不必多言,小儿叫娘声,老汉叱骂声,声声入耳。再后来,拿着它看报纸的人不在了,也没人再拿着它去给蚂蚁打灯。

沉睡的老物件不会说话,可看见它们总能让我回到过去。不是色彩斑斓的相片,却承载着足够精彩足够美好的回忆。

上了高中后便很少收集到这些老物件了,可能是因为再也不能轻易获得,也可能是因为以为回忆变成数据就能永远保存。我不断翻弄着手机相册,花花绿绿,却始终没有找回小时候翻弄塑料相册的满足感,可能是缺少了褪色与泛黄。

如今信息这么多,日子过得这么快,人们未来会如何回忆呢?按键一点,一条记录就无声无息的销去了。我们迷茫地滑动稀碎的数据,就好像没有来处,也没有归途。